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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黑暗的故事》

2020-03-09


作者是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

不必再赘述犹太人在人类史上的悲惨,奥兹生于1939年,正处于以色列建国前夜,所以奥兹的生活便映射出以色列和犹太民族迪德尔坎坷。《爱与黑暗的故事》演绎出以色列建国前后犹太世界和阿拉伯世界的内部冲突和两个民族之间的冲突,再现了犹太民族与阿拉伯民族从相互尊崇、和平共处到相互仇视、敌对、兵刃相见、冤冤相报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揭示出犹太复国主义者、阿拉伯民族主义者、超级大国等在以色列建国、巴以关系上扮演的不同角色。

在我看来,奥兹想要表达的国家和民族在其次,因为那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远没有他的家庭重要。

正如作者序中所写:

假如你一定要我用一个词形容我书中所有的故事,我会说:家庭。要是你允许我用两个词形容,我会说:不幸的家庭。要是你耐住性子听我用两个以上的词来形容,那就请你坐下来读我的书。

这也是奥兹真诚之所在。

读书

喜欢看书的人看这本书一定充满了惊喜,到处都是书以及作者。

多年后,当我阅读契诃夫时,确信他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万尼亚舅舅就住在我们楼上,萨莫连科医生在我发烧或得白喉时弯下腰,用宽大有力的双手为我做检查,患有习惯性偏头疼的拉耶夫斯基是妈妈的二表哥,我们在星期六晚上一起到民族宫礼堂听特里格林。

的确,我们周围有着各式各样的俄国人,有许多托尔斯泰似的人物。有些人甚至长得就和托尔斯泰一模一样。当我在某本书封底看到一幅棕色的托尔斯泰画像时,确信自己已经在我们当中看见他很多次了:他沿着马拉哈伊大街闲逛,要么就是顺着欧发迪亚大街走去,头上没戴帽子,微风吹乱了他银白的胡须,如同先祖亚伯拉罕那样令人敬畏,他目光炯炯,用手里的树枝作拐杖,一件俄式衬衫罩在灯笼裤外,用根长绳系住腰身。

奥兹好我一样,都是差不多是自己开始读书的,小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看不完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没有微博上无穷无尽的“新闻”和八卦。我们还有什么可做的呢?那时的夜晚比现在的漫长,因为地球自转速度比较缓慢,银河系比现在自在。电灯光惨淡昏黄,经常因停电而中断。直至今日,冒烟的蜡烛或煤油灯的气味让奥兹产生读书的愿望。由于英国人在耶路撒冷实行宵禁,晚上七点他们就被限制在家里。即使没有宵禁,在那时的耶路撒冷谁愿意摸黑出去?一切关闭得严严实实,石街分外空寂,每个经过那狭窄街道的路人都要拖上三四个影子。

奥兹写他妈妈看书:

至于我妈妈,她喜欢整个晚上坐在伪装成沙发的床上,两只赤脚蜷在身下,低头看膝盖上的一本书,在屠格涅夫、契诃夫、伊瓦什凯维奇、安德烈·莫洛亚和格尼辛故事中的秋日花园小径上流连忘返几个小时。

她阅读莫泊桑、契诃夫、托尔斯泰、格尼辛、巴尔扎克、福楼拜、狄更斯、沙米索、托马斯·曼、伊瓦什凯维奇、克努特·汉姆孙、克来斯特、莫拉维亚、赫尔曼·黑塞、莫里亚克、阿格农、屠格涅夫,还有萨默斯·毛姆、斯蒂芬·茨威格以及安德列·莫洛亚——整个休息期间她的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书。

全都是我喜欢的作家!

我七八岁时,有一次我们坐在公共汽车最后一排去往诊所或者鞋店,妈妈对我说,书与人一样可以随时间而变化,但有一点不同,当人不再能够从你那里得到好处、快乐、利益或者至少不能从你那里得到好的感觉时,总是会对你置之不理,而书永远也不会抛弃你。自然,你有时会将书弃之不顾,或许几年,或许永远。而它们呢,即使你背信弃义,也从来不会背弃你——它们会在书架上默默地谦卑地将你等候。它们会等上十年。它们不会抱怨,直至一天深夜,当你突然需要一本书,即便时已凌晨三点,即便那是你已经抛弃并从心上抹去了多年的一本书,它也不会令你失望,它会从架子上下来,在你需要它的那一刻陪伴你。它不会伺机报复,不会寻找借口,不会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你是否配得上,你们是否依旧互相适应,而是召之即来。书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妈妈之死

奥兹的妈妈的死贯穿了整本小说,直到最后一节才真正写了死亡的详情,简直太深情了。

奥兹的妈妈靠其他浪漫主义准则生存,它带有内省、忧郁,又有点孤独,沉湎于令人心碎、感情深切的弃儿的痛苦中,充满了世纪末颓废派艺术中那种朦胧的秋天气息,她年轻的时候写的关于遗传和自由意志:

遗传,以及养育我们的环境,还有我们的社会阶层……这些就像做游戏前随意分给人的纸牌,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自由——世界给予,你只是拿上给予你的东西,没有机会选择。但是,她从布拉格给我写道,问题是大家都在处理分给他的牌。有些人技高一筹打出分给他的一手坏牌,另一些人则截然相反,他们浪费一切,失去一切,即使拿着一手好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自由的意义:如何用分给我们的牌自由出手。但是,就连出牌好坏时的自由,她写道,也富有讽刺地要依靠个人的运气,依靠耐心、智慧、直觉和冒险。在没有其他办法时,这些当然也只是游戏开始前分给我们或没有分给我们的纸牌。即或如此,我们最后还有什么选择的自由呢?

他的妈妈开始枯萎。她或许能够咬紧牙关,忍受艰辛、失落、贫穷,或婚姻生活的残酷。但奥兹觉得,她无法忍受庸俗。

奥兹在文中“不经意间”写了一句:要是我像所有的人一样,也配有个妈妈就好了。

读到此处,情至人伤。

最后

有时候不禁想,整个世界,如果你从远方观察,将不会有人知道它持续多久。他们说有朝一日太阳将会隐去,一切将陷于黑暗之中。那么为什么整个历史人与人之间会互相残杀?谁统治克什米尔,或是希伯伦的先人墓,又有什么关系?阿以冲突,宗教战争,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