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曾在深夜的北京街头吃过饭，你可能就不会了解真正的北京。深夜的北京，有的时候，仅仅隔着几条马路，就仿佛穿越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我工作的望京，在著名的北京朝阳区，午夜时分，上街转转找口吃的，就会有这种“穿越感”。

望京广顺北大街河荫中路，有很多价格亲民的餐馆，到凌晨1点左右，还开着的，似乎就只有城一锅前面的路边摊了，几张简陋的折叠桌、低矮的小板凳、一个烧烤架，支撑起了一个到凌晨4点的生意。

如果按照北京折叠的科幻小说来套，这一空间应该算是第三空间吧。菜单是加了塑封的双面打印得非常粗糙的一张纸，正面是凉菜烧烤，背面是火锅涮菜，毛豆、花生米、凉拌豆腐丝，羊蝎子火锅、烤串，也有烤扇贝、烤生蚝，8块、10块一个，6个起售，不过老板好说话，你买3个也同意。

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地来，坐在小板凳上喝啤酒，空酒瓶随手放在脚边，平均每个人脚边都有六七个啤酒瓶。好些就是一水的纯爷们儿，也有两个男的或者一群男的带着一个女的，这种场面中的女人从面相上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型的，喝得迷迷糊糊、兴高采烈，聊天以痛快嘴为目的，来回车轱辘话不醉不归，从夜晚喝到更深的夜晚，这家店开到凌晨4点。

离河荫中路不远，望京麒麟社附近，有另一个空间的“深夜食堂”，干净整洁、装修精致，墙壁上贴着各种类似“明天再减肥”的小卡片，有的店开到凌晨1点，有的开到凌晨3点，店里还会有音乐、有电视。墨西哥餐、日本料理、韩国炸鸡、四川担担面、重庆毛血旺，以及 “网红宵夜”——小龙虾，应有尽有。

这条街上的“深夜食堂”很受闺蜜团青睐，一群轻熟女，喝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一起吐槽渣男到深夜；也有那种单独来喝酒、吃炸鸡的姑娘，握着手机不停地刷朋友圈，吃完喝完骑上昂贵的折叠自行车，独自离开。

也有加班的都市白领，一边喝酒一边骂老板骂上司，他们喝的酒不是生啤就是自酿的鲜啤，装在非常有设计感的啤酒杯里，杯子曲线性感，啤酒的颜色像健康的女性肤色，嗯，在凌晨的北京，吹着风、听着音乐、喝着扎啤，何等快活！

是的，在这里深夜不散的，不是为了吃饭。98元钱一份荷叶蒸小龙虾，端上来只有10只；40元钱一份炸鸡胗，吃不了几口就没了；男人们吐槽上司，女人们吐槽男人，有男有女就谈人生；也有午夜时分，独自匆匆来的年轻男子，应该是刚出校门不久的那种，瘦得像个衣服架子，坐下就点了啤酒，然后就打电话约人。啤酒上来了，就催：“我都到半天了，你快点儿！”

左催右催，来了一个小胖墩，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这就是哥们儿吧？其实瘦高个儿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忽然想喝一杯。

离他们不远是几个等活儿的代驾。望京附近的代驾每天晚上就守在这几条街上。他们四个人租一间房子，做代驾要自己买折叠电动车，还要通过考试，一个月收入大概六七千，要拼命省钱，才能存下两三千块钱。

一位来自邯郸的代驾说，他做代驾是为了娶媳妇，在他们那儿，娶媳妇，至少要给女方家里30万元。

那岂不是要干10年？

是呀，是呀，所以我们就是饿了，也不会随便在外面吃的。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