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秩序》
2020-03-11
今年第一颗5星,而且是超5星。让我对自我的思考更进一步的一本书。
首先令我震惊的一个事实是,在一些地方,时间流逝得慢一些,在另一些地方则快一些,时间的流逝在山上要比在海平面快。
我确定,我之前从来没有学过这些,或者说学过类似的东西但是没有人明确告诉我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不一致的。
物体下落就是由于这一时间的延缓。在时间流逝一致的地方,比如星际空间,物体不会下落,它们会浮在空间中。而在我们的星球表面,物体会自然倾向于向时间流逝更慢的地方运动,就像当我们从沙滩往大海奔跑时,腿上水的阻力会让我们向前方跌进海浪里一样。物体会下落,是由于在较低的位置,时间被地球减慢了。
这就像是观看日落,太阳缓慢地消失在遥远的云层背后时,我们猛然记起,运动的并非太阳,而是地球。我们用错乱的眼神看着整个星球——以及我们自己——向后旋转,远离太阳。
“现在”和“真实”都没有意义。
你扔掉手表,你尝试理解:这看似能抓住的时间,只不过是指针的运动……
通过把世界看作事件、过程的集合,我们得以更好地理解与描述世界。这是与相对论兼容的唯一方式。世界并不是物体的集合,而是事件的集合。
物体与事件的区别在于,物体在时间中持续存在,而事件的持续时间有限。石头是典型的“物体”,我们可以问它明天在哪里。与此相反,亲吻是一个“事件”,问这个吻明天在哪儿是没有意义的。世界由亲吻的网络构成,而非石头。
退一步讲,假如世界真是由物体组成的,那么这些物体又由什么构成呢?是原子吗?我们已经发现,它由更小的粒子构成。是基本粒子吗?我们发现,它们只是场的短暂振动。是量子场吗?我们发现这仅仅是谈及相互作用与事件时所用的语言代码。我们不能把物理世界看作由物体或实体组成,这行不通。
因此,我们按照出现的方式而非存在的方式来描述世界。牛顿力学、麦克斯韦方程组、量子力学等,都告诉我们事件怎样发生,而非事物是什么样的。通过研究生物的演化与生存,我们理解了生物学。通过研究人与人交往、思考的方式,我们才理解心理学(只有一点点,并不多)……通过形成过程而非存在,我们理解世界。
物体”本身仅仅是暂时没有变化的事件。 但只是在归于尘土之前。因为很明显,一切都迟早要复归尘土。
因此,时间的缺失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停滞不变。它只能说明,让世界感到疲倦的不间断的事件并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无法被一个巨大的钟表测量。它甚至没有形成一种四维几何。它是量子事件无限又无序的网络。比起新加坡,世界更像那不勒斯。 如果我们所说的“时间”只表示“发生”,那么一切皆时间。时间之内别无他物。
20世纪物理学以一种对我而言很明确的方式表明,现在主义并没有很好地描述我们的世界:客观且统一的当下是不存在的。我们最多也就能说:有一个相对于运动的观察者的当下。那么,对我而言的真实就不同于对你而言的真实,虽然我们都尽可能客观地使用着“真实”这个词。因此,世界不应被看作一连串的当下。
答案是,这是个很糟糕的问题,什么都能表示,又什么都表示不了。因为“真实”这个形容词很模糊,可以有一千种含义。如果问题是:“撒谎时鼻子会伸长的木偶存在吗?”可以回答:“当然存在了!是匹诺曹呀!”或者可以回答:“不存在,他只是科洛迪想象出来的而已。” 两种答案都对,因为他们使用了动词“存在”的不同含义。
笼统地问“什么存在”或“什么是真实的”,只是在问你想要怎样使用这个动词和形容词。这是个语法问题,无关本质。
在我们与世界的其余部分之间,存在着物理相互作用。很明显,并非所有变量都与我们或我们所在的那部分世界相互作用。只有很少的变量会有影响,绝大多数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它们不会记得我们,我们也不会记住它们。世界的不同状态对我们来说似乎是等价的,这就是其中的原因。世界的两个部分——我与一杯水之间的物理作用,独立于水中单个分子的运动。同样,世界的两个部分——我与一个遥远星系之间的物理作用,也会忽略在那里出现的细节。我们对世界的视野之所以是模糊的,是因为我们所处的这部分世界与其余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会无视很多变量。
一个物体的速度不是这个物体本身的属性,而是这个物体相对于另一物体的属性。
世界的熵并非只取决于世界的状态,也取决于我们模糊世界的方式,而这又取决于我们与哪些变量相互作用,即我们这部分世界与变量的相互作用。
这一事实开启了一种可能性:也许并不是宇宙在过去处于一种特殊状态,也许其实是我们,以及我们与世界的相互作用,才是特殊的。是我们决定了特殊的宏观描述。宇宙最初的低熵,以及时间之矢,也许更多源于我们,而非宇宙本身。基本的理念就是如此。
我们与世界其他部分特殊的相互作用如何决定最初的低熵呢? 很简单。取十二张牌,六张红色六张黑色,把六张红牌都放在上面。洗一下牌,然后找一找在红牌上面的黑牌。洗牌之前没有一张黑牌在上,洗完之后会有一些。这就是熵增加的一个简单例子。游戏开始时,在红牌上面的黑牌数量为零(熵很低),因为开始时处于特殊的排列。 但现在让我们玩另一个游戏。首先,随意洗牌,然后看前六张牌,并且记下来。然后洗下牌,看一看有哪些其他牌跑到前六张去了。最初一张没有,然后数量增加了,和上个例子一样,熵也增加了。但这两个例子有个关键的区别:在这个例子开始时,牌是随机排列的。是你记下了哪些牌开始时在上半部分,然后宣称它们很特殊。
这个解决了熵是什么的问题。但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从一个状态流动到另一个状态。
让世界运转的不是能源,而是低熵源。没有低熵,能量会稀释成相同的热量,世界会在热平衡态中睡去——过去与未来不再有分别,一切都不会发生。
生命就是熵增过程的网络,这些过程可以作为彼此的催化剂。有时人们会说,生命会产生特别有序的结构,或是在局部熵会减少,这些说法并不正确。生命仅仅是分解与消耗食物低熵的过程,它的结构本身就是无序的,和宇宙其余部分一样。
我们是过程、事件、复合物,并且受限于时空。但如果我们不是一个单独的实体,那么是什么建立了我们的身份和统一性呢?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我是卡洛,我的头发、指甲、双脚被认作我的一部分,我的愤怒与梦也是我的一部分,我认为今天的我与昨天的我是同一个卡洛,明天的我也是如此——是那个在思考、受苦与感知的人。
第一个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种视角。通过对我们生存必不可少的广泛关联,世界在每个人那里得到映现。我们每个人都是复杂的过程,反映着世界,并以严格整合的方式,对我们接收到的信息进行加工和阐述。
我们身份基础的第二个要素与战车的例子相同。在反映世界的过程中,我们把它组织为实体。我们会在一个大致均匀稳定的连续过程中,尽我们所能地通过聚合与分割来构想世界,与世界更好地相互作用。我们把一堆岩石组合成一个单独的实体,命名为勃朗峰(Mont Blanc),把它看作一个统一的事物。我们在世界上画线,把它划分为许多部分;我们建立边界,把世界分解为许多片,来估测它。我们神经系统的结构就是这样工作的,它接收感官刺激,不停加工信息,产生行为。形成灵活动力系统的神经元网络,会不断调整自己,力求对摄入的信息流做出尽可能长远的预测。为了完成这一点,神经元网络会把动力系统中大致稳定的固定点与所接收信息中反复出现的模式联结起来,或是在加工过程中间接做到这一点,以此不断进化。在当前非常活跃的对大脑的研究中,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事物”,像“概念”,就是神经动力中的固定点,由知觉输入与连续加工中反复出现的结构引发。它们反映了世界某些方面的结合,它取决于反复出现的结构及其与我们相互作用产生的关联。这就是一辆战车的组成。
特别是,我们把组成其他人的生物体的过程集合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形象,因为我们的生活是社会性的,因此我们与他人接触很多。他们是原因与结果的结点,与我们密切相关。在与其他同我们相似的人接触的过程中,我们形成了“人类”的观念。
我相信,我们关于自我的概念就源于此,而不是通过内省。当我们把自己看作个人时,我相信,我们正把发展出来用来与伙伴交往的精神回路应用于自身。 孩提时代,我关于自己的第一个形象就是我妈妈眼中的孩子。很大程度上,对自己而言,我们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以及朋友、亲人、敌人看到的我们。
不妨作一个假设,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了(不考虑刚生下来无法生存的问题),此人该如何理解这个世界。
再做个假设,如果现在的你(20岁)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世界上除了身边一个熟睡的婴儿外别无一人,那么这个婴儿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大部分会来源于
我们处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是会相互作用的。这是我2019迷茫了一年的一个点,
这是在北京时间2019年10月21日下午2:02写下的:
想到我是由我的家庭,我的环境,我的国家,甚至说某个人拍脑袋的政策组成的,“我”可能只占我自己的很少一部分时,很难受。我的存在是由其他的力量生成的,我的主观意识在其中是否存在,我的主观意识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度很焦虑,
在进步的历程中,我们认识到,一些看似不证自明的事,实际上仅仅是偏见。
所以,在这一时刻,这本书是超五星的。
写小说时,作家们仿佛将自己尊为上帝,高高俯瞰,洞穿凡人的历史,讲述故事的方式也如同上帝的叙述方式,没有任何粉饰,一切都是其本真面目。可我却没有这样的能耐,就像作家也没有这种能耐一样。但我的故事对我之重要远甚于作家的故事之于作家,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故事,是一个人的故事——不是一个虚假的人,可能的人,理想的人或非现实的人,而是一个真切、独一、鲜活的人,可惜今天的人对此的理解却不如往昔,虽然每一个人都是自然独一无二的宝贵造物,人们却依然对彼此大开杀戒。如果我们并非独一无二的人,如果我们真能用枪炮任意将他人从世上抹杀,那么讲故事将是多此一举。然而人并非仅仅作为个人而存在,他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特殊个体,永远是一个关键而奇妙的点,在这个点上,世界的万千现象纵横交错,充满不可重复的偶然。因此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重要的,永恒的,神圣的,只要以某种方式活于世上,只要顺应了自然的意愿,每一个人都是妙不可言的存在,值得我们去关注。在每一个人身上,精神都已化成了形貌,在每一个人身上,造物都在蒙受苦楚,在每一个人身上,救世主都被钉上了十字架。
-by 《德米安》
人是更高级的形态,可以左右熵。可以使用外力把高熵的东西变成低熵。